特殊普通合伙企业的两种责任形态

　　(一)特殊普通合伙中的纵向责任

　　从责任配置的依据来考察，可以发现在特殊普通合伙企业中，合伙人所承担的两种不同性质的责任呈现纵向、分层、递进分配的轨迹。第一层次，是合伙企业法就合伙人分别承担有限责任和无限连带责任，只作原则性的规定。这里，谁应当承担何种性质的责任并不明确。第二层次，由合伙协议将合伙人之间的两种责任具体转化为协议的条款，法律允许合伙协议缩小有限责任的范围，或者排除某种类型债务的有限责任。这时，两种责任仍然没有落实到具体的合伙人。第三层次，合伙在与债权人、客户的协议中，可以明确排除有限责任的范围，甚至可以由合伙人为债权人提供担保。这样会使两种责任范围和边界进一步明晰化，如果合伙人与债权人签订担保合同，就会使责任特定化。第四层次，通过执业合伙人的执业行为，最终区分、落实合伙人中谁承担有限责任，谁承担无限连带责任。从第一个层次过渡到第四个层次，是一个从一般到具体，从不确定到确定，逐级明晰化的过程。

　　(二)特殊普通合伙中的横向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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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的横向配置是指有限责任与无限连带责任在合伙人之间的分配过程。根据我国《合伙企业法》第57条的规定，横向配置的依据或标准有两个：执行合伙事务与主观过错。

　　执行合伙事务是合伙人承担无限责任或无限连带责任的必要条件，但是并非充分条件。这使关于业务执行的方式与合伙人承担责任的性质密切关联。区分合伙人的行为是否属于执行合伙事务，将成为落实合伙人责任性质的关键。参照《合伙企业法》第68条的规定，合伙人的下列行为，不视为执行合伙事务：(1)参与决定合伙人入伙、退伙;(2)对企业的经营管理提出建议;(3)参与选择承办企业审计业务的会计师事务所;(4)获取经审计的合伙企业财务会计报告;(5)对涉及自身利益的情况，查阅企业财务会计账簿等财务资料;(6)在合伙企业中的利益受到侵害时，向有责任的合伙人主张权利或者提起诉讼;(7)执行事务合伙人怠于行使权利时，督促其行使权利或者为了本企业的利益以自己的名义提起诉讼;(8)依法为本企业提供担保。

　　我国《合伙企业法》对特殊普通合伙企业执行业务的方式没有作出特别的规定，准用普通合伙企业的业务执行的方式。[9]《合伙企业法》第三节，“合伙事务执行”规定了三种方式：(1)全体合伙人分别执行合伙事务[10];(2)委任执行合伙事务[11];(3)聘任执行合伙事务。[12]

　　全体合伙人分别执行合伙事务是指每个合伙人均享有合伙事务执行权。《合伙企业登记管理条例》第9条规定：“合伙协议未约定或者全体合伙人未决定委托执行事务合伙人的，全体合伙人均为执行事务合伙人。”在全体合伙人分别执行合伙事务时，就单个合伙人执行某项合伙事务来看，执业合伙人可能因自身的过错对执业引发的债务承担直接责任，其他非执业合伙人不承担直接责任。如果将每一个合伙人在一定期间的一系列执业活动联系起来观察，就会表现出有限责任与无限连带责任在合伙人之间交替、互换的现象。在委任执行合伙事务的情况下，事务执行人对其故意或严重过失产生的债务承担无限连带责任，不执行事务的合伙人则仅承担有限责任。在聘任执行合伙事务中，由受聘任人执行合伙事务，合伙人不参与合伙事务的执行，但是保留对受聘事务执行人的监管权。受聘的经营管理人员在性质上属于合伙企业的雇员，合伙的雇员在履行合伙职务时引起的合伙债务，如何分配责任。我国《合伙企业法》第57条并没有明示这种情形，从该条的意图推测似乎应当归入其所规定的“合伙的其他债务”。如果是这样，那么，全体合伙人对此均应承担无限连带责任。这种合伙事务执行方式与专业服务事务所往往是由专业人员作为合伙人组建，以其专长为社会提供服务的运行模式，似乎不大匹配。[13]由于特殊普通合伙企业是为专业人员从事业务活动所专门设计的一种组织形式，因此，专业合伙人不执行合伙事务与其组织特征不符。一般来说，专业合伙企业不会选择这种事务执行方式。然而，无论如何，特殊普通合伙企业中有雇员辅助业务是不可避免的。美国特拉华州的法律规定，一个无辜的合伙人对雇员的不当行为不负责任。〔2〕(P277)而得克萨斯的法律却规定，如是合伙人知道或接到了另一个合伙人或其他合伙代表人可能有损害行为，并能采取行动防止损害行为发生，却未采取适当的行动防止其发生时，该合伙人应当承担个人责任。合伙人的代表人应当包括合伙的代理人、雇员和仆役。

　　我国《合伙企业法》第57条规定，一个或者数个执业合伙人因故意或者重大过失引起合伙企业债务的，应当承担无限责任或者无限连带责任，其他合伙人则承担有限责任。由此可见，契约债务不属于有限责任保护的范围。因为我国合同法确立的归责原则是无过错责任。[14]关于有限责任合伙中有限责任的适用范围，美国各州的法律规定不尽相同，纽约州的立法在有限责任方面保护最广泛，因为它把有限责任适用的范围扩大到所有的债务，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三)特殊普通合伙中两种责任各自的范围

　　1、合伙人无限责任或无限连带责任的范围

　　从美国各州的立法来看，引起有过错的合伙事务执行人的无限及无限连带责任情形大致可以归纳为四个方面：(1)合伙人本身的不当行为，包括合伙人的错误、不作为、疏忽、不合格的行为和渎职行为;(2)合伙人直接监控之下的雇员不当行为，包括合伙人参与了雇员的不当行为，或明知其有不当行为而没有采取适当的措施加以制止的行为;(3)合伙人对其他合伙人及其雇员的行为，当其发生时已经得到了通知而没有采取适当的措施加以制止，以致产生债务;(4)合伙协议或者合伙与债权人、客户订立的协议中，明确排除在有限责任保护之外的行为。相比之下，我国《合伙企业法》关于特殊合伙企业中，合伙人承担无限及无限连带责任的范围规定的相对粗略，其范围包括：(1)执业合伙人对其因故意或重大过失形成的债务承担无限及无限连带责任;(2)合伙人在执业活动中非因故意或者重大过失造成的合伙企业债务，由全体合伙人承担无限连带责任。(3)以上两种情形之外的合伙企业的其他债务，包括与执行合伙业务无关，维持合伙日常商业运作产生的债务，仍由全体合伙人承担无限连带责任。例如，办公场所、设备、设施、用电及通讯等所花费的费用。(4)合伙人执业活动中因故意或者重大过失造成的合伙企业债务，以合伙企业财产对外承担责任后，该合伙人应当按照合伙协议的约定对给合伙企业造成的损失承担赔偿责任。

　　2、合伙人有限责任的范围

　　这主要有两个方面：(1)没有执业又无任何过错的合伙人，对合伙事务执行人因过错引起的债务承担有限责任;(2)共同执行合伙事务中不存在过错的合伙人，对共同执行事务中其他执行人的过错行为形成债务，也只承担有限责任。

　　3、责任财产的范围

　　有限合伙人仅以其在合伙企业中的出资额，包括保险及执业风险基金中应占的份额承担责任，其个人财产与合伙企业经营管理的财产实行分离，从而阻断债权人对其进行直索责任的追究;无限连带责任的承担，首先，应由合伙企业的财产予以清偿，包括以保险和执业风险基金予以清偿，这是作为第一顺序清偿的责任财产;其次，当合伙企业的财产予以强制执行后，仍不足以清偿合伙债务的，再以有过错的执业合伙人个人的财产，按照约定的亏损分担比例承担连带清偿责任。这是作为第二顺序补充清偿的责任财产。